人间失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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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们和大家分享了童年时期叶藏一味地掩盖自己的忧郁和敏感,竭力把自己伪装成纯真无邪的乐天派,讨好家人和老师。为了讨好父亲说自己想要的礼物是“狮子”,故意在作文中写下自己的糗事。那么中学时期的叶藏还能继续这样掩藏自己的真面目吗?
下面开始今天的共读:
《人间失格》的第二手札。
本次推荐阅读时间为20分钟左右,覆盖原书的第16页到第26页。
我的演技日益精进,经常在教室逗得同学们哈哈大笑,就连老师和吼声如雷的驻校军官,也会被我轻松逗乐。就在我以为自己已完全隐藏了真面目时,班里最瘦弱的男生竹一却对我放了一只冷箭。
一日上体操课,竹一见习,我们则做单杠练习。我故意摆出最为严肃的神情,瞄准单杠,“哎——”地大叫一声,向前冲去,像跳远一样猛力冲刺,却一屁股摔在沙地上。这一连串失败的动作均在计划之中,大家果然大笑不止,我也苦笑着爬起,拍着裤子上的沙土。竹一不知何时来到我背后,对我低语:
“故意的,你是故意的。”
我大为震惊。完全未料到,自己刻意出丑,竟被竹一一语道破,仿佛眼前的世界在瞬间被熊熊地狱之火包围,我“哇——”地大喊一声,唯尽力自持,方不致癫狂。
之后的每一天,我都活在不安与恐惧之中。
为了让竹一归顺于我,我在一个大雨滂沱的一个的傍晚,将被困在学校的竹一带回了自己家。竹一因为耳朵有严重的耳漏,不断喊着耳朵疼,而我夸张地露出惊诧的神情,学着女人的口吻,“柔声”致歉,“都是我不好,拉着你淋雨。”下楼取来棉花和酒精,让竹一枕在我的膝头,细心地替他掏耳朵。竹一终究也没察觉到这是我伪善的诡计,他枕在我腿上,说着无知的恭维话:“肯定会有女人为你着迷。”
“被迷恋”这种粗俗的说法总带着一种让人得意忘形的意味,他那样一说,我竟然觉得有理,这无异于表明我的想法是如此愚笨无知,比之相声中小少爷的台词还不如。我自然不会抱着这种戏谑、扬扬自得的心态,认为他的话“不无道理”。
我以为,女人要比男人复杂难懂得多。我一直怀着如履薄冰的心情与她们交往,而他们大多数时候都让我难以捉摸。
女人有时非我不可,有时将我弃如敝屣,在众人面前对我尖酸刻薄,独处时却拼命抱紧我。
女人似乎比男人更能轻松面对搞笑;女人似乎比男人更能享受快乐。
我中学寄宿的亲戚家,那两姐妹稍有空闲就到二楼找我,每次我都会被吓得几乎跳起来。
她们有时会让我戴上眼镜模仿劳埃德;有时则会在她们心情不好时候开解她们。
和她们的接触,让我不禁好奇世上的女人到底抱着怎样的心态在生活呢?于我而言,这比揣摩蚯蚓的心思更加复杂、麻烦,让我心生畏惧。女人若是突然哭泣,只要给她一点甜食,她吃后便会恢复平静——孩提时的我,早已总结出此规律。
此外,妹妹阿节甚至会把朋友带到我房间,我依然公平对待,卖力逗笑大家。也多亏阿节,我房间的访客几乎都是女人。
但在那时,竹一对我的恭维之词还远远没有成真。竹一笨拙的恭维变成可憎的预言,在我身上生动再现它不祥的样貌,是在多年后了。
竹一还赠予我另外一份大礼。某次竹一拿了一幅原色版的卷头插画给我看,并对我说这是妖怪的画像。“咦?”我暗自不解。多年后我才意识到,也许在那一瞬间便注定了我此生的归途。我知道那不过是梵·高的自画像罢了。我们这代人年少时,所谓的法国印象派画风在日本广为流行,这也是西洋画鉴赏的初级阶段。
即便是乡下念书的中学生,也都曾见过梵·高、高更、塞尚、雷诺阿等名家作品的照片版。我则见过不少梵·高的原色版画作,对其笔致的新意和色彩的鲜艳颇感兴趣,却从不认为他画的是妖怪。
对人类极度恐惧的人,反而会比任何人都渴望亲眼见识妖怪的可怕。
愈是敏感、愈是胆怯,愈会企盼暴风雨降临得更加猛烈。啊,这群画家被名为人类的妖怪所伤、所威慑,最后只能相信幻影,于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见到了活生生的妖怪。他们不以搞笑敷衍,而是努力将其所见描绘于世。如竹一所言,他们毅然决然地画下“妖怪的画像”,将来的自己肯定也是如此。我这样想着,兴奋得几乎落泪,却又不知为何竭力收紧声音,对竹一说:“我也要画妖怪的画像、地狱之马的画像。”
从小学时起,我就喜欢画画,也喜欢看画。只有画画时我才会全身心地投入,虽然笔触稚嫩,却竭力表现所绘之物。学校发的画帖甚是无趣,老师的水平也极为拙劣,我不得不漫无边际地摸索各种表现手法。进入中学后,我的油画用具已一应俱全,尽管我选择临摹印象派画风的画帖,画出的画却像千代色纸工艺般呆板乏味,不成样子。
后来竹一的一番话让我恍然大悟——我对绘画的理解一直存在偏差。一直以来,我捕捉美好的事物,努力展现它原有的美好。这种做法太过稚嫩、太过愚蠢了。真正的大师,能以主观力量,在平淡无奇的事物中创造出美,或许丑陋的事物令他们隐隐作呕,但仍无法阻挡他们的兴趣,大师们沉浸在表现事物的喜悦中。换言之,他们不被他人的想法所左右。竹一启发我的,是最原始的绘画秘笈。日后,我开始瞒着来访的女客,着手于自画像的创作中。
最终我完成了一幅阴森凄惨、令人毛骨悚然的自画像。但这正是我埋藏于内心深处的真面目。表面上我性格开朗,逗人发笑,实则有一颗如此阴郁的心。除了竹一,我没给任何人看过这幅画。一方面,我不希望人们看穿我搞笑背后的阴郁,继而对我心生戒备;另一方面,我担心人们辨别不出这才是我的真面目,反而视其为我搞笑的新成果,画像就此沦为人们的笑料——这比什么都令人难过,我马上把这幅画藏进抽屉深处。
在学校的美术课上,我也极力收敛“妖怪画风”,照旧以平庸的笔触,完美地描绘出美丽的事物。唯有在竹一面前,我可以放心展露我自幼脆弱的神经。所以,我把这次的自画像拿给竹一看,他赞叹不已。之后我又画了两三幅妖怪的画像,终从竹一那里得来另一个预言:
“你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画家。”
“女人为我着迷”、“成为了不起的画家”——傻瓜竹一将这两个预言烙印在我身上。
之后不久,我因为父亲的愿望放弃了去美院读书,来到东京读高中。然而,对肮脏、粗俗的住宿生活难以忍受的我还是搬出了宿舍,住进父亲在上野樱木町的别墅。集体生活那所谓青春的感动、年少的轻狂,只会让我胆战不已。我与那“高中生精神”格格不入,无论教室或是宿舍,我那近乎完美的搞笑戏法,在这里派不上任何用场。
父亲不在家的时候,我经常旷课,终日闷在家中,读书画画。父亲在家的时候,我每天清早都急匆匆地去上学,其实多数时候是去本乡千驮木町的西洋画画家安田新太郎先生的画塾,在那里进行素描练习,一待就是三四个小时。从画塾的同学堀木正雄,家在东京下町,比我年长六岁。自私立美术学校毕业后,由于家中没有画室,所以便来这家画塾学习西洋画。从他那里,我得知了烟、酒、娼妓、当铺和左翼思想。上述组合虽很奇妙,但确是事实。
“能借我五日元吗?”
他说这话时,我们仅打过几次照面,从没交谈过。我惊慌失措地给了他五日元。
“好,去喝酒。我请客。怎么样?”
我还未来得及拒绝,就被他拉到画塾附近的蓬莱町的一间酒馆。这就是我们交往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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