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好书共读书友们，很高兴又与大家见面了。

昨天我们读到拉雪巴土司厚着脸皮来认亲戚，要粮食，但是被二少爷拒绝了。而女土司茸贡却用自己的女儿换到了粮食。

下面开始今天的共读。

本次推荐阅读时间30分钟左右，从第201页到第237页。

麦其土司到边界上巡行。

他已经去过了南边的边界。

在南方，汪波土司故伎重演，想用偷袭的方式得到麦子和玉米，反而落在哥哥设下的埋伏圈里。汪波土司一个儿子送了命，土司本人叫绊马绳绊倒，摔断了一只胳膊。父亲说：“你哥哥那里没有问题，你这里怎么样？”

话一出口，管家就跪下了。

管家把我们怎么打发拉雪巴土司，最后却怎么叫女土司轻易得到粮食的事说了。父亲的脸上聚起了乌云，他锐利地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他觉得我的脑子真有毛病，但他并没有因为白送了别人麦子而责备我，而是问：“茸贡家的女儿怎么样？”

“我爱她，请你快去给我订亲吧。”

父亲说，“只要茸贡土司真把女儿给你，我会给她更多的麦子。”

但父亲又疑惑，她女儿是不是侍女冒充？

于是，父亲当叫人去探听塔娜是不是茸贡土司的女儿。这一来，众人都说我中了美人计，叫一个下贱侍女迷住了。但我不管这些，就算塔娜是侍女，我也一样爱她。每天，我都登上望楼，等探子回来。我独自迎风站在高处，知道自己失去了成为麦其土司的微弱希望。头上的蓝天很高，很空洞，里面什么也没有。

有一天，天上电闪雷鸣，我在望楼上，被风吹得摇摇晃晃。这时，一道闪电划过，我突然看到了什么，对父亲大叫。告诉他，马上就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了。

父亲对着傻瓜儿子大声叫道：“什么狗屁大事！雷把你劈死了才是大事！”

于是，傻瓜儿子被麦其土司叫人硬拉了下去。

他给了我一个耳光。他打痛我了，我知道他是爱我的。因为恨我的人打不痛我。

这时候，外面响起了马蹄敲打地面的声音。父亲看了我一眼，知道我的感觉是正确的。他下令人们拿起武器。我却欣喜地大叫：“塔娜回来了。”

大门一开，女土司带着一群人，从门外蜂拥进来。她们每个人都给淋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我看不见其他人，我只看见塔娜湿淋淋地坐在马上。就像满世界的雨水都是她带来的。

我把她从马背上抱下来。塔娜把双手吊在我的脖子上，深深地扎进了我的怀里。

我们没有足够的女人衣服供她们替换，她们便在屋子里烤衣服。

父亲带着我们到了另一个暖和的屋子里。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说：“那件事干得很漂亮。”

管家和我都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

土司猜测，她们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

管家则猜测是我下的圈套。

这时，我心头正在想着的事情就脱口而出了：“女土司那天换了三次衣服，今天却没有了，要光着身子烤火。谁把他们的衣服抢走了？”

管家恍然大悟，说是拉雪巴。

父亲高兴地拍拍我的脑袋，”你的麦子不止得到了十倍报酬。“

女土司半路被抢，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但父亲和管家都把我给女土司粮食，看成有意设下的圈套。于是，父亲便来问我，接下来打算怎么干。我说话的底气很足，很不耐烦地回答：“该怎么干就怎么干。”因为我的心里憋着火，按照土司的礼仪我和美丽的塔娜要在成婚后，才能睡在一起。

父亲击掌大笑。

两个土司在边界上为我们订了婚。

那天晚上，我摸下楼，但没见到塔娜。后来我才知道，订婚宴后的当天夜里，她就被人送回她们的官寨去了。随同去的还有麦其家的人马，扛着机关枪，押着给茸贡家的大批粮食，只要拉雪巴的人出现，就给他们迎头痛击。

我问父亲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说该怎么于就怎么干吗？”他向我反问时，他脸上出现了委屈的神情。好像我是麦其土司，他变成了傻瓜少爷一样。

后来，为了迷惑拉雪巴的人，麦其土司和女土司就带着些侍卫天天外出。每天，他们都走同一条路线。每天，我都爬上望楼看着他们，心里地希望他们不要停下，一直往前，走进拉雪巴土司领地上那些蓝色山谷。我总觉得，两个土司一走进蓝色山谷，就会被拉雪巴土司的人杀死。这想法刚开始出现时，还叫人觉得好玩，但到后来，我觉得它难以抑制，心里就有了犯罪的感觉。且这种犯罪感越来越强烈。

所以，我对父亲说：“你们不要再出去了。”

父亲没有回答我，而用得意的眼光看了这段时间天天跟他睡觉的女人一眼，原来，他们已经决定不再出去了。

这些年来，好运气总是跟着麦其家，也跟着我转。我这句话又歪打正着，不知怎么又对了父亲的心思。于是，我笑了。一个带点傻气的人笑起来，总有些莫测高深的味道。

第二天早晨，又有好多马驮上了给茸贡家的麦子。不一会儿，这些马队和女土司的背影就从我们眼前消失了。

哥哥正在南方的边界上扩大战果。他的办法是用粮食把对方的百姓吸引过来变成自己的百姓。他在南方战线上处处得手时，我们却把许多麦子送给了茸贡土司。所以，他说：“那两个人叫茸贡家的女人迷住了，总有一天，女土司会坐到麦其官寨里来发号施令。”

他说这话的口气，分明把父亲和我一样看成了傻子。

哥哥这些话是对他身边最亲近的人讲的，但我们很快就知道了。父亲在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时，对我说：“你哥哥是个故作聪明的家伙，他肯定想不到，你干得比他还漂亮。该怎么干就怎么干，这话说得对。我要去睡了，开始了就叫我。”

我不知道什么就要开始了，只好把茫然的眼睛向着周围空旷的原野。

然后我睡着了，醒来时，背后传来父亲的声音：“你真是好福气。我在床上一刻也没有睡着，可你站着就睡着了。”

既然如此，就该我问他了：“开始了吗？”

父亲摇摇头，脸上出现了茫然的神情，说：“按说该开始了。”他伸出手去指了指远处有群峰耸起的地方，那里也正是有好多饥民饿死的地方。

这下，我对将发生什么事情知道个八九不离十了。父亲说：“你进屋去睡吧，开始了我叫你。”

我进屋，在床上躺下来。刚刚进入一片黑暗，突然觉得好像什么地方传来了巨大的响动。我掀开被子，冲出屋门，大声喊：“开始了，开始了！”

原本，在父亲眼里，我的形象正在改变，正从一个傻子，变成一个大智若愚的人物。

而我所有的努力，都在这一声愚蠢的喊叫里，烟消云散了。

我不可救药，我是个不可救药的傻子。傻子要唱歌了：开始了，开始了，谋划好的事情不开始，没谋划的事情开始了，开始了！

我一边唱，一边还示威一样，在回廊上走来走去，我唱着，唱着， 父亲冲过来，对我挥着手，指指远处山谷的方向。这时，我也听见了，从父亲指着的方向传来了激烈的枪声。

我不唱了。

父亲对着管家大叫：“他比我们先就知道！他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傻瓜！”

麦其土司派人在山里设下了埋伏，等待拉雪巴土司出来抢女土司的粮食。现在，谜底揭开了，

为了粮食，我们的两个北方邻居打起来了。

这次的战争，被看成是麦其家挑动起来的。说客来到了我们这里，父亲很不客气地说：“你们也想得到我家的麦子，我想你们最好不要说话。”

麦其的傻瓜儿子对他们说：“要是你们手里不是大粪一样的鸦片，而有很多麦子，就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送走说客之后，土司拍拍我的肩头，带着几个卫兵上路回官寨去了。

土司骑上马走出去好长一段了，他突然把马头勒得高高的，回过身来对我喊：“该怎么于就怎么干！”

于是，我就叫管家喂饱茸贡家的人马，暗中对付饿着肚子的拉雪巴土司的人马。我给女土司派出几个机枪手，一些手榴弹投掷手。这样一来，一场土司间的战争刚刚开始，胜负就要由我来决定了。

让女土司取得胜利，这就是该干的，我就干了。

接着，我又准备干另一件事情。

时代不同了，风水轮流转，麦其家再不用像过去，老是担心别人的进攻了，我要做的只是在别人打仗时，插上一手，事先就把胜负的结果确定下来。

我叫厨娘卓玛在河边架起一排五口大锅。又开始用油炒麦子。我向饥民们发出了施食的信号。走到离堡垒不远的那条小河边，饥民们就想躺下了。还是厨娘桑吉卓玛挥动着勺子，喊道：“睡下的人就吃不到东西了，站起来吧！”

他们才又站起来，每个人都从卓玛那里得到了一大勺在油汤里煮熟的麦子。

现在，卓玛也尝到一点权力的味道了。

她中气十足地不断叫喊，“吃了这顿还想吃下顿的人，都要为我们仁慈而慷慨的少爷干活去！”

拉雪巴的百姓，吃了有油水的煮麦饭，来为我干活了。

管家依我的意思，指挥这些人只用了四五天时间，就把四方形的堡垒拆掉了一面，然后，我叫卓玛再煮五天饭。这五天，混饭的饥民把拆下来的土坯和石头搬走，扔在河里了。完工后，桑吉卓玛带着人把河滩上施食的大锅也搬回来了。他们离开也已经好几天了，我以为他们不会再来了。结果，他们回去把家里人都带来了。饥民站满了院子，又蔓延到外面的草地。我一出现，这一大群人就跪下了，这样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压力。

管家问我怎么办。我说我也不知道。

他们就坐在外面，黑压压地占据了好大一片地方。我不在时，他们就坐着，或者站着，我一出现，他们就跪下去。

两天快过去了，他们还在外面，没有吃过一口东西。饿了，就到河边喝水。他们并不想惊扰我这个好心人。看看吧，拉雪巴土司的百姓是多么好的百姓。在这样绝望而悲惨的境地里，他们也一声不吭，只是对另一个不是他们主子的好心人充满了期待。

三天了，没有从我指缝里漏出去一粒粮食，但他们也不抱怨。只有一个又一个人，相继死去。第四天早上，我终于受不了这巨大的压力了。是的，这些人用比天下所有力量加在一起还要强大的绝望的力量把我制服了。我吩咐手下人煮饭，给他们饱吃一顿。

而我的手下人背着我早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我一句话。

饥饿的人群始终悄无声音。于是，我又一次大叫：“告诉他们，只有这一顿，吃了，就回到自己的地方去！”

我的话，从每一个掌勺子的人口里，传达给饥民们。

卓玛一边说，一边还流着眼泪：“不要叫我们好心的主子为难了，回去找你们的主子吧。”

茸贡土司的人马吃得饱饱的，正跟在拉雪巴的队伍后面穷追猛打。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认为，虽然哥哥是个聪明人，好运气却永远在他那傻子弟弟一边。

饥民们吃了东西之后，有力气往别处移动了，可他们在河对岸的旷野里停了下来，聚在一起一会儿，几个人走出人群，向我们走来。在他们背后，所有的人都站起来目送他们。

他们在我面前跪下了。这些人把仍然忠于拉雪巴土司的头人和各个寨子的寨首都杀掉了，带来了他们的脑袋，放在我的脚前。我问：“你们这是为了什么？”

他们回答，拉雪巴土司失去了怜爱之心，也失去了过去的拉雪巴土司具有的审时度势的精明与气度，所以，他的百姓要背弃他了。麦其土司将统治更大的领地和更多的人民，是天命，也是众望所归。

拉雪巴土司手下有好几千人投到了我们麦其家。

第二天，我分发给他们足够渡过饥荒的粮食，还有来年的种子。

这天晚上，这些获救了的人们，在河滩的旷地上燃起了簧火。我走到他们中间，几千人一起跪下去。我不太相信这些人转眼之间都成了我的百姓。

但他们是真正的归附于我们了。

他们看着我像是看到了神灵出现一样。

后来，我叫管家写信，告诉麦其土司，他的领地又扩大了，在北方的边界上，他又多了几千百姓。北方边界上形势很好。有我的支持，女士司把拉雪巴土司打得溃不成军。

我问管家：“拉雪巴土司还能做些什么？”

“我想他只好再到我们这里来。”

拉雪巴土司又来了。

他看到封闭的堡垒变成了一个开放的宏伟建筑，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他下马后吃力地向我走来，还隔着很远，我就听到他大口喘气，呼哧，呼哧。

“我说，拉雪巴会给我们带来好礼物。”

“是的，是的，我带来了。”

他从怀里掏出那些投靠了我的寨子的合法文书与大印，表示他承认既成事实。这些东西都是过去某个朝代的皇帝颁发的。有了这些东西，我就真正拥有那些地方了。

拉雪巴土司问：现在，我们可以得到麦子了吗？“他说牲口背上都驮着银子。

他本以为我会拒绝，但我没有拒绝他。

“人都是需要教训的。”

第二天早上，拉雪巴土司带来的牲口背上都驮上了麦子。分手时，他对我说：“你叫我的人有饭吃了，也叫他们不要再挨打了吧。”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便在他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在背后对他喊，麦子没有了再来买，麦其家在边境上修的不是堡垒，而是专门做生意的市场。

我叫管家给女土司写信，女土司没有立即回信。而且还企图以女婿的名义让我为她服务。

吃着麦其家的麦子，仗着麦其家的机关枪掩护，打了点小胜仗，骄傲起来了。

她是一个能干的女人，却不够聪明，她该知道，当这世界上出现了新的东西时，过去的一些规则就要改变了。塔娜离开后，时间一长，我脑子里连她样子的轮廓都显不出来了。她最有力的武器失去了效力。两天后，我派出去的机枪手和投弹手全部回来了。女土司派去追他们的兵都在机枪声里躺倒在大路上了。但是，一个骄傲的人不容易意识到自己正在犯下什么样的错误，更不要说是一个骄傲的女人了。

拉雪巴土司还没有回到中心地带，麦子就没有了。于是，马队又走在回边界的路上。这一回，他记住了我说过要在北方边界建立市场，就干脆带着犬群下的人在河滩上搭起帐篷住下来，从领地上运来了各种东西，专门和我进行粮食交易，在边界市场和我做起了真正的生意。

很快，在北方边界上，一个繁荣的边境市场建立起来了，越来越多的土司来到这里，进行交易，他们只是需要粮食。我们把麦子换来的东西运到汉地，从那里换成粮食回来，再换成别的东西。一来一去，真可以得到十倍的报偿。管家仔细算过，就是运别的东西，一来一往，也会有两三倍利润。

在有土司以来的历史上，第一个把御敌的堡垒变成了市场的人是我。

我感到不安。

让我这样的人来替大家动脑子，这是个不寻常的世道。

好些晚上，我睡在床上，一个人自问自答，连身边睡的女人都忘记了。我睡她了两三天，一直都没有要她。姑娘脾气很好，并不怨天尤人。

第一次要她是早上。

那天，我想，正在南方作战的哥哥，绝对不会这么久不沾姑娘。

终于，从南方传来了哥哥兵败的消息。他的士兵把饿死的和饿得奄奄一息的人的耳朵割下来，冒充战果。他的残暴名声便开始流传了。

他实在是推进得太远了。于是，几个月下来，他已经用麦其家的武器替人家搞起了一支精悍的武装。南方边界堡垒里面的粮食已经被运走一大半了。

哥哥病了。在边界的堡垒里住着，一边害病，一边等待汪波土司发动进攻。

而新继位的汪波土司却绕了很远的路，来到我开辟的市场上，做生意来了。

看看吧，完全因为我，和平才降临到了这片广大的土地之上。而傻子这个词在短短的时间里，被我赋予了新的，广泛的意义。这个词和命运，福气变成了同样的意思。

现在，只有拉雪巴土司和茸贡土司之间还有零星的战斗，但也马上就要结束了。

我对女土司来了个釜底抽薪。我没想到自己会对她来上这么一手。我把她当成岳母，但她好像不愿意我做她的女婿。没有我的支持，女土司很快就被打得招架不住了。

她给我来信了。在信中，她说需要未来女婿的支援。

管家替我回了信，说：“我们的少爷脑子有问题，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是你家的女婿。”

回信又来了，说，茸贡家未来的女婿，也就等于是未来的茸贡土司。

管家笑了，但我没有笑。这一段时间我没事可干，又开始想塔娜了。于是管家又回信说：“少爷说，都想不起塔娜的样子了。”

这是非常时期，一个傻子就能决定许多聪明人的命运，于是，女土司不等举行正式婚礼，就把女儿给我送来了。

塔娜是早上到的，我一见到她，立马又变成了一个傻子。好在管家替我办了一切。我很气派地挥挥手，就有下人从外面进来，在塔娜面前放下好多珠宝。所以，这个早上，我不停地挥手。塔娜咯咯地笑起来，说：“我到死也用不了这么多东西，我饿了。”

下人们又在楼下的厨房和楼上的客房之间奔忙起来，东西做好之后，她又说没胃口。我便命人撤了下去。宽大的屋里只有我和她了。我不知该对她说点什么。她也不说话，叹息了两声，就歪着身子，倒在了我的怀里。然后，我们的嘴唇碰到了一起。她说：“你要救救我的母亲，你们答应过她的。再把你的机枪手派回去吧。”

它表明是为了此事回到我身边来的，这使我的心痛。同得到了东西时的悲伤相比，得不到东西时的悲伤根本算不上是悲伤。

我带着塔娜去找拉雪巴土司。

拉雪巴有点手足无措，他涨红了脸对我说：“这样美丽的姑娘不是仙女就是妖精！”

我说：“是茸贡将来的女土司！是我的未婚妻。”

拉雪巴土司脸上又一次现出惊愕的神情。我们交谈之，后他答应下令退兵了。

看看现在的我吧，自从开辟并掌握了市场，说话多有分量。

那天晚上，躺在草地上，望着天空中的白云。

塔娜喃喃地说：“我本来不爱你，但冲上山岗时，看着你的背影，又一下就爱上了。”

她又来吻我了。

今天的好书共读就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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