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和六便士(精)
编者 | 东篱
主播 | 沈小树
「 这 是 好 书 共 读 陪 你 共 读 的 第 53本 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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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共读里,面对真相,相信您也一定觉得很意外吧?有些时候,我们总喜欢给别人某个行为猜测出很多的动机,但真正的原因往往却很简单,接下来又会有什么故事发生呢?
下面开始今天的共读:旧友
本次推荐阅读时间为20分钟左右,覆盖原书的第75页到第99页。
旧 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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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伦敦家里,发现有一封急信在等着我,叫我一吃过晚饭就到思特里克兰德太太那里去。我在她家里也看到了麦克安德鲁上校同他的妻子。
“我见到你丈夫了。我担心他已经拿定主意不再回来了。”我停了一会儿。“他想画画儿。”
“你说什么?”思特里克兰德太太喊叫起来,惊奇得不知所以。“但是如果他想当画家,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是绝不会不同情支持的。同证券经纪人比起来,我还更愿意嫁给一个画家呢。如果不是为了孩子,我什么也不在乎。住在柴尔西一间破旧的画室里我会象住在这所房子里同样快乐。”
“亲爱的,我可真要生你的气了,”麦克安德鲁太太叫喊起来,“看你的意思,这些鬼话你真相信了?一个四十岁的人是不会为了要当画家而丢弃了工作、扔掉了妻子儿女的,除非这里面搀和着一个女人。”
“没有女人。”我不很客气地回答,“他并没有住在时髦的旅馆里。他住的是一间极其寒酸的小房间。他离开家绝不是去过花天酒地的生活。他简直没有什么钱。不管怎么说,有一件事我绝对敢保证,他并不是同别人一块走的。他没有爱上谁。他的脑子里一点儿也没想到这种事。”
谈话中断了一会儿。
“他永远也不会回来了。”思特里克兰德太太说,她的一张脸气得煞白,一点血色也没有。“他要是发疯地爱上一个人,同她逃跑,我是能够原谅他的。我会认为这种事是很自然的。我不会太责备他。我会想他是被拐骗走的。但是现在却不是这么回事。我恨他。我现在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她喊道。
“我不敢说。你的意思是:如果他为了一个女人离开你,你是可以宽恕他的;如果他为了一个理想离开你,你就不能了,对不对?你认为你是前者的对手,可是同后者较量起来,就无能为力了,是不是这样?”
我想我不妨趁这个时候把思特里克兰德的建议说出来。
“如果你想同他离婚,他很愿意给你制造任何离婚所需要的口实。”
“为什么我要给他自由呢?”
“我认为他不需要这种自由。他不过想这样做可能对你更方便一些。”
思特里克兰德太太不耐烦地耸了耸肩膀。我觉得我对她有些失望。当时我还同今天不一样,总认为人的性格是单纯统一的;当我发现这样一个温柔可爱的女性报复心居然这么重的时候,我感到很丧气。那时我还没认识到一个人的性格是极其复杂的。今天我已经认识到这一点了:卑鄙与伟大、恶毒与善良、仇恨与热爱是可以互不排斥地并存在同一颗心里的。
最后我说身体有些劳累,便起身告辞了。思特里克兰德太太并没有留我多坐一会儿的意思。
不久我就发现,在思特里克兰德太太的朋友中间流传着一个奇怪的故事。她们说查理斯·思特里克兰德迷恋上一个法国女舞蹈家,他是在帝国大剧院看芭蕾舞首次见到这个女人的,后来就同她一起去巴黎了。我无法知道这个故事怎么会流传起来,但是奇怪的是,它为思特里克兰德太太赚得了人们不少同情,同时也使她的名望增加了不少。这对她决定今后从事的行业很有一些好处。她决定利用一下她认识不少作家这一有利地位,一点儿没耽搁时间就开始学起速记和打字来。她受的教育会使她从事这一行业高于一般打字人员,她的遭遇也能为她招徕不少主顾。朋友们都答应给她拿活儿来,而且还要尽心把她推荐给各自的相识。
麦克安德鲁夫妇没有子女,生活条件又很优裕,就担当下抚养着她子女的事,思特里克兰德太太只需要维持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就够了。她非常能干,她决心兴办的这个买卖一定会成功的。
这件事过去大约五年之后,我决定到巴黎去住一个时期。伦敦我实在待腻了;天天做的事几乎一模一样,使我感到厌烦得要命。我们这些人就象从终点站到终点站往返行驶的有轨电车,连乘客的数目也能估计个八九不离十。
临行以前我到思特里克兰德太太家去辞行。她有不少的变化,不仅人变得老了、瘦了,皱纹比以前多了,就连性格我觉得都有些改变。她的事业很兴旺,这时在昌塞里街开了一个事务所。
“你听到过你丈夫的什么消息吗?”
“没有,什么也没有听到过。说不定他已经死了。”
“我在巴黎可能遇见他。如果我知道他什么消息,你要不要我告诉你。”
她犹豫了一会儿。
“如果他的生活真的贫困不堪,我还是准备帮助帮助他。我会给你寄一笔钱去,在他需要的时候,你可以一点一点地给他。”
但是我知道她答应做这件事并不是出于仁慈的心肠。有人说灾难不幸可以使人性高贵,这句话并不对;叫人做出高尚行动的有时候反而是幸福得意,灾难不幸在大多数情况下只能使人们变得心胸狭小、报复心更强。
实际上,我在巴黎住了还不到两个星期就看到思特里克兰德了。
我在达姆路一所房子的五层楼上租到一小间公寓,然后去看我的朋友戴尔克·施特略夫。
戴尔克·施特略夫是一个很蹩脚的画家。他画的是他理想中的境界——尽管他的理想很幼稚、很庸俗、很陈旧,但终究是个理想。他在我的眼睛里不像在别人眼睛里那样,只是一个受人嘲弄挖苦的对象。人们不停地拿他开玩笑,不论是善意的嘲讽或是恶作剧的挖苦都叫他痛苦不堪,但是他又从来不停止给人制造嘲弄的机会,倒好像他有意这样做似的。他不断地受人伤害,可是他的性格又是那么善良,从来不肯怀恨人;即便挨了毒蛇咬,也不懂得吸取经验教训,只要疼痛一过,又会心存怜悯地把蛇揣在怀里。
施特略夫虽然是一个不高明的画家,对艺术却有敏锐的鉴赏力,同他一起参观画廊是一种很难得的享受。他的热情是真实的,评论是深刻的。他善于发掘有才能的新人,从不吝惜自己的赞誉。我认为在我见到的人中,再没有谁比他的判断更为中肯的了。
在我去巴黎前不久,他同一个英国女人结了婚,在蒙特玛特尔区一间画室里安了家。我已经有四年没有同他见面了。
事先我没有告诉施特略夫我要到巴黎来。我按了门铃,开门的是施特略夫本人,一下子他没有认出我是谁来。但是马上他就又惊又喜地喊叫起来,赶忙把我拉进屋子里去。
在他同我谈话的当儿,施特略夫太太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补袜子。她自己什么也没说,只是听着她丈夫在谈话,嘴角上挂着一抹安详的笑容。
“你看到了,我已经结婚了,”他突然说,“你看我的妻子怎么样?”
“你叫我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我笑了起来。
“可不是嘛,戴尔克,”施特略夫太太插了一句说,也微笑起来。
“可是你不觉得她太好了吗?我告诉你,老朋友,不要耽搁时间了,赶快结婚吧。我现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你看看她坐在那儿,不是一幅绝妙的图画吗?象不象夏尔丹的画,啊?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我都见过了,可是我还没有看见过有比戴尔克·施特略夫夫人更美的呢。”
“要是你再不住口,戴尔克,我就出去了。”
“我的小宝贝。”他说。
她的脸泛上一层红晕,他语调中流露出的热情让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施特略夫在给我的信里谈到过他非常爱他的妻子,现在我看到,他的眼睛几乎一刻也舍不得从她身上离开。
我问施特略夫他最近画没画过什么东西。
“画画?我现在比过去任何时候画得都好了。”
虽然戴尔克·施特略夫不断受到朋友们的嘲笑,却从来克制不了自己,总是要把自己的画拿给人家看,满心希望听到别人的夸奖,而且他的虚荣心很容易得到满足。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问他道:
“我问你一下,不知道你遇见过一个叫查理斯·思特里克兰德的画家没有?”
“你是说你也认识他?”施特略夫叫喊起来。
“这人太没教养了,”他的妻子说。
施特略夫笑了起来。
“我的可怜的宝贝。”他走到她前面,吻了吻她的两只手。“她不喜欢他。真奇怪,你居然也认识思特里克兰德。”
“我不喜欢不懂礼貌的人,”施特略夫太太说。
施特略夫笑起来,耸了耸肩膀。他的好性子已经恢复了。
“实际上,他是一个了不起的画家,非常了不起。”
“不可能。”
“我哪一次看走过眼?”戴尔克问我。“我告诉你他有天才。我有绝对把握。一百年以后,如果还有人记得咱们两个人,那是因为我们沾了认识查理斯·思特里克兰德的光儿。”
“在什么地方可以看到他的作品?”我问,“他有了点儿名气没有?他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没有名气。我想他没有卖出过一幅画。你要是和人谈起他的画来,没有一个不笑他的。但是我知道他是个了不起的画家。每天晚上七点钟他都到克利舍路一家咖啡馆去。你要是愿意的话,咱们明天就可以去。”
“戴尔克,你简直叫我失去耐性了。”施特略夫太太说。
“你觉得思特里克兰德的画怎么样?”我笑着问她。
“糟糕极了。”
戴尔克·施特略夫摘下眼镜来,擦了擦。他的一张通红的面孔因为兴奋而闪着亮光。
“为什么你认为美会同沙滩上的石头一样,一个漫不经心的过路人随随便便地就能够捡起来?美是一种美妙、奇异的东西,艺术家只有通过灵魂的痛苦折磨才能从宇宙的混沌中塑造出来。在美被创造出以后,它也不是为了叫每个人都能认出来的。要想认识它,一个人必须重复艺术家经历过的一番冒险。”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的画很美呢,戴尔克?你的画我第一次看到就觉得好得了不得。”
施特略夫的嘴唇颤抖了一会儿。
“去睡觉吧,宝贝儿。我要陪我的朋友走几步路,一会儿就回来。”
本期领读编者:东篱
家住彩云之南,职谋刀笔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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