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唱片行
主播 | 毓蓉
编者 | 小书
「 这 是 好 书 共 读 陪 你 共 读 的 第 72 本 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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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大街上的店铺日趋经营萧条。面包店在一夕之间说关就关。周五时还一如往常地营业,周六早晨便大门紧锁,店里一片漆黑。
随即,三个手上拎着钢锯、斧头和铁撬的男人来了。整整一个早晨,钻凿声和敲打声在联合街上不停回荡。面包店里的一切被扔的扔,抬的抬,连电线也剪断了,最后,门窗上被钉了“堡垒建设集团产业。擅闯者严究不贷!”的告示牌。堡垒建设集团成了新房东。
联合大街上的其他店主们都聚集在人行道上,看着面包店前的新广告牌,怅然若失。
“你们不会也把店给卖了吧?” 鲁索斯老太太也走上街,一脸惊惶地问道。
大家都向她保证自己不会那么做。其他住户也出现了,带着椅子和热腾腾的食物。众人齐聚在面包店前,分享食物,也分享面包师傅诺维克先生为大家所做的各种付出。
联合大街上的店主们都岌岌可危。但他们相信,必须守望相助。只要团结一心,一切都会平安度过。
月光如水的夜晚来临。弗兰克坐在唱机边静默着。时间流逝得好慢。
“你觉得伊尔莎·布劳克曼还会回来吗?”
“不会了,基特。”
为什么呢?他为什么就这样任她离去?她不过是请他聊聊巴赫,他为何如此害怕?尽管他努力想将她逐出脑海,她却始终紧守不放。
堡垒建设来信询问弗兰克是否有意出售店面。他将信卷成一团,塞进了垃圾桶。
他一如往常帮客人寻找所需,带他们前去试听间,但那种正中红心的兴奋感已消失无踪。他看着自己度过一天又一天,仿佛一名异样熟悉的陌生人。假若拿走弗兰克店主这个身份——这个日复一日帮人们寻找音乐的大个子,还剩下什么?
佩格死后,他也试过和其他人交往。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是真的尽力了,但就是无法走入亲密关系。他和女服务员交往过,还有在邮局认识的女孩,以及两名年纪较长的女士,但都一样。他灰心丧气,发现直接舍弃爱情、斩断那样的生活容易许多。在音乐中寻找他的人生所需要简单许多。
店里已断货了。自从上次他赶走菲尔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唱片公司业务代表来过。
终于有业务员打电话来了。电话里说菲尔被炒鱿鱼了,他要求其他业务共同抵制弗兰克,不给他供货。如果他还想再进货,唯一的方式就是像业务代表说的那样,直接联络唱片公司。弗兰克拿起话筒。
不,他们一个一个都这么回答,不会再有折扣了,也没有买一送二的优惠,若他坚持只要黑胶。不进购CD,他就得按原价进购黑胶唱片,而且若要退还未能销售出去的存货,还需支付另外的罚款。
弗兰克很愤怒。他搜罗出所有能搜到的现金,出了门。
“堡垒建设要收购我们的店铺,而且出价不低。也只有他们会想买下这地方。” 路上,他遇到威廉斯兄弟两兄弟。“那个议会代表说,如果再不把外墙修好,我们迟早有天会被告,但我们实在没有那么多现金。”
弗兰克说:“告知我们是他的工作。他们只是在吓唬你。记得我们说过的吗?大家必须彼此照应,守望相助。若有人抽身离去,这条街就真的会垮了。”
两兄弟低下头。 “你说得对,弗兰克。我们得团结。”
“你要去哪儿,弗兰克?”
他要如何开口坦承情况已经糟到他打算自己上主街买唱片回来卖?菲尔的提议再次浮现于脑海。如果弗兰克还想继续卖黑胶唱片,只要在销售数字上造假就好。反正所有人都在这么做。可是,他做不到。
经过信念礼品店时,安东尼神父正在播放迈尔斯·戴维斯的《泛泛蓝调》。他挥了挥手,宛若欢迎弗兰克归来。
《泛泛蓝调》。弗兰克想起佩给他讲的《泛泛蓝调》。
在佩格播放《泛泛蓝调》前,弗兰克完全没预料到那会是什么样的感受。那是一九五九年,专辑才刚上市,而他十一岁。
听着乐曲,眼前仿佛有一扇扇门不停打开。在他以为旋律就要放慢时,音符却汩汩涌现;在他确信曲调就要笔直挺进时,却又转向走开了去。就在他习惯它们长了脚时,它们却又生出鱼鳍,开始在水中游泳。那感觉就像你知道了什么,同时却又一无所知。
“这张唱片会改变历史。”佩格说,“因为它将音乐领进了一个全新的国度。迈尔斯·戴维斯找来最好的乐手。他说明了乐曲的概要,要大家即兴发挥,他们就像和音乐同坐在一间录音室般演奏了起来。总有一天,世上所有人都会有一张《泛泛蓝调》,即便不喜欢爵士乐的人也不例外。”
除了音乐,佩格做什么都只有三分钟热度。规矩令她厌烦,感情也是。她不是没心没肺,只是无法保持专注。
佩格让他明白,爵士乐的重点在于音符间的停顿,在于你聆听体内声音时的感受,在于那些罅隙与裂缝。因为在那里,你才能感受到真正的人生,当你有那勇气纵身一跃的时候。
唱片行里,基特又毛手毛脚地摔坏了上百英镑的收款机。弗兰克火气直往上蹿。“你是嫌我现在麻烦还不够多吗?”
“你不能去找伊尔莎·布劳克曼吗?”
“我干吗去找伊尔莎·布劳克曼?”
“她帮你把削铅笔机修好了,还有那个胶台和破掉的唱片封套。还帮我在衬衫上绣了名字,又修好店里的窗户。”他滔滔不绝,如数家珍。
“不,我不会去找她。我很忙。”。
宝丽多唱片的女业务代表也给了同样的答复:黑胶唱片不再有任何折扣,也无法换台新的收款机给他。
当晚,弗兰克向安东尼神父大倒苦水。
“助人和置身事内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助人完全是你单方面的行为。”
“你想说什么?”
安东尼神父耸了耸肩,微微一笑道:“你期望别人能改变,弗兰克,但你自己呢?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第二天下午,伊尔莎·布劳克曼回来了。
她撑着伞,背对橱窗,伫立店外。弗兰克冲出门外,他只觉自己一颗心都要跳出来。
她佩戴着绿色的耳环,耳朵尖尖的,很小巧。她气息短促,仿佛是匆忙赶来。
“是我。”她说。“我只是刚好经过。”
“我还以为你离开了。”
“不,我还在,弗兰克,我找到工作了。”
“你没要走?”
“暂时还不会。”
一辆车缓缓驶过,激起片片水花。
“上次是我失礼了。”弗兰克主动道歉。
“我听了维瓦尔第。”她说,“你说的那些我都听到了。鸟鸣、狗吠、暴风雨。我听见夏日、雷声。我听见了风。我还听到人们在冰上滑跤,然后在火边睡着。”
“因为你的讲解,我才知道要怎么听《四季》,所以我在想——”她停顿了一会儿,“我在想,你能不能给我上课?”
“上课?”
“不一定要在你的店里。我们也可以在小餐馆碰面,或一起散个步,边走边说。我想听你介绍音乐,我的意思是,这不是约会或什么之类的。”
“约会?老天,当然不是!”他又重复一遍,以免她误会。他哈哈大笑,笑到停不下来。她也笑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没那么糟吧。” 她斜睨了他一眼。 “我会付钱,付学费。你开个价吧,我们可以一个星期上一次课。而且,你似乎需要多点客人,这么做又可以帮我。”
帮她?他能帮到她什么?他完全不知道她喜欢哪种音乐。弗兰克五指耙过发丝。“但是我没办法给别人上音乐课啊。我要看店,要卖唱片。”
她点了点头,仿佛这答案正如她所料。她转身,匆匆穿过雨幕,转过街角,消失不见了。
忽然间,难以言喻的悲伤在弗兰克的体内膨胀。
“等等!”弗兰克呼喊,“等一下!”他沿着联合街疾奔,经过一家家店铺和酒吧,朝街角奔去。
他终于追上她了,连呼吸似乎都要停止,“我,改变,主意,了。”
她脸色顿时一亮。“是吗?”
四周漆黑的雨幕下,在两个人零碎的对话中,终于约好了第一次上课的时间:一周后的星期二。大教堂外,打烊后。
弗兰克蹦蹦跳跳地返回家中,像个雀跃的孩子般乐不可支,满脸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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